脑洞枯竭中,重度细节刻画强迫症,是只杂食动物ʔ•̫͡•ʔ

双面人·中篇三

4

我原以为自己会就此结束短暂的一生。

我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中,像是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一瞬。

直到我突然听到一些杂乱的人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有时候是在喊我的名字,有时候又像是在恳求,在道歉。

——你该醒过来了。

我对自己说。

记忆开始回归空白的大脑,刺激着我的神经,漫无边际的混沌逐渐褪去,只余一线光斑。眼皮酸涩而沉重,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它睁开了一条缝。恍惚间看到上方人头攒动,吵闹不堪。

头部的疼痛加剧了,我烦透了那些嘈杂的人声,只想大声呵斥,或者哀求它们的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一片安静,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才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离我在房间里昏倒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我的视线模糊了好些时候才慢慢清晰,喉咙干痒难耐,我忍不住咳嗽两声,却只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我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太安静了。

不祥的预感环绕着我,我转头看向窗户,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明明下着磅礴大雨,我的大脑却接收不到哪怕任何一丝声音。

我听不见了。

继脸盲症后,我另一项赖以为生的能力就此被剥夺了。

当我彻底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听力以后,我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大喊大叫的拔掉针头,或者把被子和枕头甩到地板上。

可事实上我甚至一动不动,眼睛也没眨一下,如同被凝固了一样躺在白色病床上。

也许在经历了许多常人没经历过,也不能理解的事情后,我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坚强。反正已经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了,再多那么一两件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强迫自己无所谓的想。

看似冗长的心理活动在现实中其实只过了短短几分钟,我还没来得及再动弹就被一双熟悉的大手按住。

我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回来了。

我试图坐起来,身体却酥酥麻麻的,没有任何力量,他贴心的靠过来往我身后塞了几个枕头。我坐直了身子,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一只宽厚的大手忽然横过来,我下意识的转过头想看看情况,却被按着后脑勺往手主人的胸膛里压。

“……”

我的脑子控制不住里闪过了许多画面,我试图抓住它们,却落得两手空空。

呼吸随即急促了一瞬间,我放弃了挣扎,不再和自己抗衡,而是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他的胸腔振动着,说话时温热的气流轻抚过我的耳畔。

他在说什么?是知道他无故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而感到愧疚,向我道歉吗?

直到真切的再次拥有到这份熟悉的温柔,我才开始感觉到麻木的大脑正在孜孜不倦的向我的泪腺发送信号。我的鼻子越来越酸涩,眼眶也越来越涨。

我嘴巴蠕动了几下,想问他为什么,又想告诉他我听不见,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

停留在后脑的手似乎蜷缩了一下,收的更紧了。他胸膛的起伏变快了,这个带有安慰性质的、迟来的拥抱,让我积蓄已久的眼泪决堤而出。

我哭的那么声嘶力竭,即使什么都听不到,也能感知到有冰凉的液体自眼眶涌出,浸湿了他白净的衬衫。

我哭了很久很久,哭的连嗓子都哑到出不了声。我知道周围一直有人向我投来若无若无的同情目光,但我根本顾不上去在意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是真真切切的在他怀里的,这就够了。原来我没哭并不代表我足够坚强,而是缺少一个足够包容我所有脆弱的温暖港湾。

……

在我平静下来后,他才写字告诉我其实我患了突发神经性耳聋。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治愈的绝症,只是因为长时间的作息不规律以及营养不均衡导致了我的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发生内耳血循环障碍,才最终导致了我的失聪。除此之外我的身体并无大碍。

我接受了这个结果并配合医生积极的接受治疗,终于在几天后出院了。

从医院出来后,我才得知父母走前为我多续了一个月的房租。可是家里几乎所有被留下来的财产都被折现用于我的医疗费,再没有足够的钱继续缴给房东。

我们找到房东阿姨说明了情况,房东阿姨是个好人,她许诺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将这个曾经濒临破碎的房子敲敲打打成一个完整的家。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相依为命。他想尽办法让我学会了唇语和手语,我也拼了命似的努力学习,结束了成人高考后,进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

时间如流水,很快就在平静而忙碌的生活中过去了。

一年后,我的突发神经性耳聋好了。或许是神明对我感到愧疚,恢复正常工作的耳朵比以往更加灵敏,我有时候甚至能接收到一些从无法想象的距离传达过来的声波。

恢复听力的那天,我踮着脚偷偷地走到他身后,用说小秘密的语气和生涩而奇怪的语调告诉他我能听见了。

他当时正在切菜,动作一下子顿住了,随手把菜刀一放就回身掐住我的腰把我紧紧的箍在怀里。我被他的傻样逗笑了,他懊恼了一会儿也笑起来,把我抱到客厅转圈圈。

他笑着笑着,有晶亮的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

当他真正的放松下来时,那段时间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慢慢的平缓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我下来,伸手抚平他眉宇间因长时间皱眉而产生的痕迹。

“别……哭…了。”

我说。

“……你……哭…的…很…丑。”

话音未落,他就抬起胳膊胡乱的蹭了两下,把眼泪擦干净后笑着抬起头。

“好,我不哭了。”

……

我继续拼了命的努力着,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自大学毕业,开始找工作。

我自信满满地想着,等我拿到第一笔工资,我就要请他到最豪华的酒店里大吃一顿。

我想告诉他,我有能力养他了。

生活还在继续,即使很平淡,却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和安稳。

可是就在我找到的第一份正式工作的当天晚上,这份平静,被打破了。

刚从公司大门出来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我嘴角扬起,不假思索的朝他飞奔而去。脑子里全是想跟他分享的好消息。

他只是温柔的看着我,把飞扑过来的、被快乐冲昏大脑的我接住,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要走了。”

我的嘴角还定格在喜悦的弧度,尚在分泌多巴胺的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像是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淋得透彻。

他抓住我的手,我被他抓得一激灵,反射性的甩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甩开我他的手。

他终于不再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却收回了滞留在半空中的手。

我张了张口,喉咙干涩酸胀,我想说很多,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我突然很后悔,后悔不该甩掉他的手。我的嘴唇开始颤抖,突然用手用力的抓住他一边衣角紧紧攥着,我能看到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可以…不要离开吗…”

良久,我听到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道出了在我心中发酵已久的恐惧,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难听,即使是当年失声许久后再开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这让我十分难堪。

就像我现在在他面前那样,只能发出低声下气,甚至是卑微的恳求。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而坚定的把我握住他衣角的手推开。

从未见识过他的决断,以至于第一次面对就将我击打的溃不成军。

嘴唇颤抖的厉害,我想大声的问他为什么,但最后能出口的是几乎飘散在风中支离破碎的音节。

灯光下他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遮掩了所有他也许未能藏起的情绪波动,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我只能看清那对唇瓣开开合合。

也许被施舍的幸福,终究不会成为我这条路尽头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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